重庆整肃招投标舞弊事件追踪：招标代理公司变掮客 评标专家“感谢费”已成惯例

中房报记者 冷万欣 北京报道

中建系两家企业卷入重庆市针对招投标市场舞弊开展的司法整治行动中。

根据媒体公开报道，在今年年初，14位工程建设评标专家被指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在重庆市巴南区法院受到公开审理。

公诉方起诉时认为，上述14人作为评标委员会专家，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较大，其行为已触犯《刑法》第一百六十三条第一款，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建议以受以贿罪判处他们两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黑客窃密专家名单早已有之

另据媒体援引相关法律文书内容，这14名评标专家被指控的事实共6起涉及5家企业，其中中建三局三公司西南分公司有2起，中国建筑第八工程局有1起。

其中包括2022年5月5日开标，由中建三局中标的西部(重庆)科学城“金凤城市中心一期二标段EPC项目”开标前，中建三局三公司西南分公司两工作人员请托“职业中介人员”帮助中建三局中标该项目。

2022年9月7日开标的，由中建八局中标的重庆果园港国际枢纽经济产业园二期项目。评标当日，职业中介人员联系黑客技术团伙侵入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专家系统抽取端，指定评标专家参与项目评标。

“利用黑客获取评标专家库内的专家信息和评标前抽取的专家名单，从而获得项目中标，这种行为很早就有，建筑业招投标领域的暗箱操作情况早在多年前就已从简单的围标串标向前端专家领域深透了。”在四川省从事建筑行业多年的李然（化名）告诉中房报记者。

在李然看来，开标前组织竞标单位围标，“撒网式”一个不漏行贿评审专家，这种传统的招投标舞弊模式，已经随着建立专家库，随机抽取专家等技术手段的升级而消失了。

不过，根据中房报记者梳理，早在重庆整肃招投标市场舞弊之前，通过黑客窃密扰乱招投标秩序的情况已有先例。

2024年3月27日，浙江省绍兴市人民检察院披露的一起某企业串通投标案例中，评审专家名单在开标前一天才确定，且不对外公布，黑客通过入侵评标专家库系统窃取信息，贩卖给行贿方，后者得以对专家行贿。

事实上，窃密扰乱招投标的事件早在2014年之前就已经出现，2014年5月，四川资阳警方公布了打掉“黑客团伙”的案件，案中该团伙操纵了四川数十个建设工程项目的招投标，涉案工程项目金额近20亿元，仅2012年至2013年，就串通了9起投标项目，涉及农业、学校、道路等各项工程的建设。

操盘手多为招标代理公司

“受到经济形势趋紧的影响，在辽宁省内，例如沈阳市和大连市这类经济状况和市场状况比较好的城市，‘不差钱’结算快的项目，总工程量在2亿元以上的，特别是市政项目，一些大型国企央企就会各显神通，争抢项目。”在辽宁省从事招标代理中介工作的李娜（化名）告诉中房报记者。

李娜告诉记者，这时候大型国企央企一般都会选择找各自的门路“通气”，这种“门路”多为该项目的招采方。而后招采方选定好“听话”的招标代理公司，帮助授意“内定”的投标公司顺利中标。

李娜认为，在更多的中小规模项目的招投标过程中，招标代理公司往往扮演者“掮客”的角色，从而操盘项目中标。

李娜还告诉记者，在一些中小规模的项目招标过程中，招标代理公司会“耍手段”。代理公司对每一家入围的企业都“暗示”自己可以运作中标，而后其中一家企业中标，代理公司可以获得一些“好处费”。

“给评审专家的‘好处费’是惯例，只要能搞到评审专家名单，投标企业都会提前安排‘好处费’，一旦确定中标，还会给予‘重谢’”。

此外，据李娜描述，有的评标专家因为长期在建筑工程领域深耕，利用多年参与评标积累的人脉关系，应招标代理公司之邀，积极奔波游走于评标专家之间，居中协调对接“好处费”。

“不过，2023年之后这种风气刹住了不少。”李娜补充道。

中房报记者梳理，在2022年，国家发改委等13部门发布《关于严格执行招标投标法规制度进一步规范招标投标主体行为的若干意见》（发改法规规〔2022〕1117号）。

继1117号文件出台后，2023年7月，国家发改委办公厅、住建部等十一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开展工程建设招标投标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治理的通知》，进一步落实严打。

值得一提的是，前述卷入招投标舞弊案件的中建三局三公司西南分公司以和中建八局，并非中建系企业招投标舞弊的首例。

中房报记者不完全统计发现，中建系企业多有因招投标违规被处罚的消息。

2019年6月，湖北省襄阳市住建局发出通报称，据调查核实，襄阳市科技馆新馆项目中标单位中建三局第二建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2013年5月提交的投标文件中对“特发信息港大厦施工总承包”工程业绩的面积、造价、时间及项目经理进行了更改；把技术负责人彭建峰高级工程师资格证书日期、编号进行PS更改；伪造“鄂重新厂一期A、B区钢构厂房”被评为武汉市2009年度建筑工程黄鹤奖银奖的行为，明显存在弄虚作假行为。

2023年12月份，中国建筑第六工程局有限公司投标国轩控股集团新能源高端制造产业基地项目二期工程过程中存在弄虚作假行为。金寨县公共资源交易监督管理局依据相关规定，对中国建筑第六工程局有限公司处以123.9万元罚款。

2024年4月，有媒体援引信用中国网站披露，中国建筑一局(集团)有限公司因涉提供虚假业绩弄虚作假骗取中标的违法行为，被兰州市建设稽查执法支队罚款90万元。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然、李娜为化名）